对此深信不疑。
他早看穿了养子的品性,江山易改本性难移,再打再骂也改不过来。故而更愿意将他放出去天涯海角的奔走,自己则掌握举足轻重的人脉网。
任老板不由分说叫养子来探监,为的是与江南王谈判之后,将字据收于他保管。以常臻的性子,绝不会摒弃忠孝仁义,绝不会让养父陷入两难之地,更不会为江南王所用。
江南王臆想中,常臻是来说情劫狱的,可惜他并非料事如神。
他拍拍腰间当装饰用的御赐名剑,笑道:“任老板,条件讲得太多,莫要怪本王失了耐心。这上方宝剑还从未见过血光,想必口渴得紧了。便拿任老板给它开开刃,如何?”
“哦?”任老板皮笑肉不笑,看他一阵,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出常臻腰刀,抵在自己脖子上。
“爹!你这是……”常臻上前要夺刀,被任长申一个眼神瞪了回去。
只听他不慌不忙道:“据老夫所知,王爷如今在朝中,乃是如履薄冰发引千钧,故而老夫觉得,王爷还是稍微耐心些的好。”
江南王笑容一僵,登时明白了他的用意。
心想,这无所不知、步步为营的老狐狸,忒的惹人生厌。
几个人顿时僵持住了,无人言语。
过得好一阵,江南王轻哼一声,吩咐身后:“来人,笔墨伺候。”
任长申很是满意,将刀还给常臻,接过纸笔,趴在地上写了几行字,递给江南王。
江南王大略看罢,嗤笑一声,对一个侍卫招招手。侍卫忙跑过来,猫下腰当书案。他握着笔,慢悠悠在后头加几句,边写边道:“本王加几条微不足道的,任老板答应便罢,若不答应,本王便要用刑了。”
任长申的脸几不可见地抽了一下,常臻眉头紧锁,实在闹不明白这两个人在斗什么法。
江南王将字迹吹干,纸递给任长申,道:“保全一家老小平安,可以。但任老板必须与陈公子断绝来往,不可再以爹和儿子相称,泓威镖行也必须全权转交给陈公子,任老板不得再插手干预。”摆摆手,长吁短叹道:“其实陈公子早已接管镖行所有事宜,本王这些个条件,实在不足道哉,真是便宜任老板了。”
陈显听明白了。江南王脑子里不知绕了多少个弯弯,既想帮自己彻底夺回儿子,又想叫儿子彻底摆脱任长申的掌控,还想断绝任长申的财路,叫他不得再祸害朝中官吏,同时也积善成德,做个顺水人情,少取几条人命。
常臻细细斟酌,也听明白大概。皱着眉瞅瞅江南王,便少了些许敌意。心想,这人着实难分善恶,白麟能依仗他,想来还是有利可图的。
任长申却不禁犯难,看着常臻,陷入沉思。
自己白手起家,费尽苦心建起这家镖行,多方结识,处处打点,着实下了不少功夫。大半辈子都耗了进去,哪能说拱手送人就拱手送人,对方还是养子,而非亲生儿子。
实在是——心有不甘啊。
江南王见他迟疑不决,大步上前,一把夺过字据,作势就要撕。同时道:“任老板,刑具本王已经备下了。抽筋扒皮还是削骨剐肉,任老板随意挑。”
“且慢!”还不等任长申有所动作,常臻已一头跪在了江南王面前,“王爷,请允准小人与……与任老板单独谈谈。任老板年过六旬,身子骨恐经不起刑罚,还请王爷开开恩!”
江南王正等着常臻粉墨登场,闻言扬眉一笑,立马将字据扔给他,转头就往外迈。还不忘拍拍陈显的肩,乐呵呵道:“陈大人,哎,陈大人,你出什么神,大白天见鬼了不成?你我二人跟狱吏讨副棋来对弈几盘,如何?许久未跟陈大人弈棋,本王心痒得紧呐!”
不由分说,拽着人就走。
牢里一时静默下来。
常臻转过身子,跪在任长申面前,垂着头,不知从何说起。
任长申借助牢中幽暗的火光,只能瞧见他那对浓黑的剑眉。飞扬入鬓的斜度未免凌厉跋扈,眉梢却稍稍垂下些许,看起来便柔和不少,像极了雄鹰滑翔时平展的双翼。
这孩子若当年并未走丢,如今恐怕早已平步青云,成为朝中栋梁。可惜跟了自己,功夫是学成了,却并无权势。想来也算是委屈了他。
忽然心中一动,想替他抚平紧蹙的眉间,可手刚抬起来几分,又急忙收了回去。
不禁自嘲,这是要做什么,莫不是人老了心也跟着软,如今竟心虚起来?
常臻自不知他心中所思,只缓缓抬起头,目光落在养父肩上,旋即拐上额角。肩头散落的头发早已花白,稍加回忆,竟想不起来他从何时开始华发满头,又从何时起,生出这么多皱纹。
那眉心,便蹙得愈发深了。
任长申吸口气,往后仰仰,靠在墙上,和平日里说话一样,语气淡漠。
“有话快说有屁快放,婆婆妈妈像什么汉子。”
常臻看他一眼,抿抿唇:“爹……”
“我不是你爹。”
常臻一怔,十分缓慢地拜下身去,一字一句道:“一日为父,便终身为父。爹于儿的养育之恩,教导之恩,儿此生难报。”勉强压回心中酸涩,“还请爹莫要再犹豫,务必答应王爷的条件,以保全家人性命。”
任长申心里也苦涩,嘴里却嗤道:“教导之恩?小子,这示弱妥协的功夫,可也是我教的?”
常臻咬咬牙,直起身子,直视任长申那双阴沉沉的眼睛。
“爹,人