笑不得,道:“我去,我去,快洗罢四少爷,水凉了。”
唐笙仍是躺着,沉默一会,又踹他一下:“怎不去,坐着做甚?”
狄良道:“你怎不洗,躺着做甚?”
唐笙:“等你去了洗。”
狄良:“等你洗了去。”
唐笙:“你做甚要等我洗,我脱衣裳好看?”
狄良:“……”
唐笙笑得打滚。狄良彻底落败,将头发一挽,摔门出去。
作者有话要说:
打野胡:又叫“打野狐”、“打野呵”,以前是勾栏的一种驱鬼傩舞,宋代指腊月里官方组织表演的驱邪仪式,很热闹,做官的和平民都会去围观。
牌位的问题:可度娘“点主”,古代的丧事,灵牌上写“某某人神主”,“主”字的最后一点,是要等正式丧礼的时候,郑重地请贵人点上的。也就是说,他们的师父还没有正式办丧礼。
第2章 二
唐笙长长吐了口气,一团白雾弥散开来。力沉丹田,拉开了弓,靶心在眼前晃了晃,合二为一。
射求正诸己,己正而后发。
唐笙放松了背,右肩缓缓收紧,四指正要松弦。东厢的窗子“吱呀”一开。
何以射?何以听?循声而发。
唐笙耳根一动,轮指连珠,三声脆响,三箭横贯靶上,居中的一箭,将方才窗内掷出的一物钉住。
狄良趴在东厢窗子上,面无表情地看着他。
唐笙瞥他一眼,走到靶前。是个纸团,拔了箭,揉平一看。
“你大爷的狄老三!”
东厢窗子“啪”地一合。
弓往靶上一挂,箭囊往地下一丢,唐笙揎拳掳袖要往屋里冲。
“发而不中,则不怨胜己者,反求诸己而已矣。”
尹子骏不知什么时候从正房出来了,站在月台上,笑吟吟道。
唐笙赶紧将煞气收了一收,奔上前道:“二哥早。”
尹子骏道:“阿良丢的什么?”
唐笙把手中纸头一抖。
尹子骏嘴角抽搐,拼命忍笑。
射侯者,射为诸侯也。射中则得为诸侯,射不中则不得为诸侯。
纸上隔夜枯墨涩笔,大刀阔斧地勾了一头猪,一只猴儿。
尹子骏把哈哈哈哈嚼碎了,漱了漱口,咽下去,才道:“小时候的玩笑,亏他记得清。”又揉揉他头,比着自己胸口以下道,“你头一回站在这里背《射义》给师娘听,才这般高。”
唐笙摸摸脑袋,刮刮自己脸颊:“不害臊,二哥那时就这么高了?”
尹子骏笑道:“是是,那会儿还不如你眼下。”往东厢看了一眼,道,“阿良还没起?你不去掀他被窝?”
唐笙道:“他不来掀我,就要念佛了,我哪里敢掀他?”
尹子骏道:“二哥给你撑腰,去!”
唐笙笑道:“攒着,明儿年初一,掀个双喜临门,两头掀!”
尹子骏忍不住大笑起来,道:“不急,昨儿扫岁,累坏了罢。今日无事,中午将供摆上就是,晚间哥仨喝几盅。”
唐笙脆生生应了,回头去收拾箭靶,将手中那张画儿看了一眼,作势要揉,手下却一迟疑,眼珠儿转了转,两把抹平,折了揣进怀里。
唐笙过年就满二十,尹子骏大了他八岁。他来一念楼那年,尹子骏十五了,说高到胸口,已是抬举他了。
师父是个不靠……不拘小节的人。人领来了,便甩手不管,巫觋之事,和唱戏跑堂,其实差不了多少,你先有样学样,学不好老子再教你。师娘却不同。唐笙进门那日,沈容坐在屏风边上绣着花儿,有一眼没一眼,瞅了半晌,待唐笙亲娘再三告礼,一步一回头地走了,才搁了绷子,对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的唐笙柔声道,小哥儿莫哭,过来过来,师娘变个戏法你看。
沈容自家秘制的燕几图,往桌上一撒,道,你猜这是个什么。唐笙吸了吸鼻子,看她一眼,伸出两个指头,慢慢地一片一片,拣花瓣儿似的,拼出来一个方胜。
沈容又一溜儿排开三个茶盏,抹下耳上珠环,一叩桌子,翻了茶盏,将耳环罩了,运指如飞,掉了一轮个儿,问,耳环在哪里呀。
唐笙想也不想便答,中间那个。
沈容牵了他手,从指头慢慢扫到肩膀,又蹲了身子,对面瞧他,他也不怯生,直直地看回去。师娘鸦鬓上一支雪柳穗儿,在他乌溜溜眸子里颤巍巍地摆了几摆。
直到唐笙也满十五,也从楼里接了刀,师娘还常常和师父念叨,你收的这些个,要么盯紧了还指不中,要么一看便是瞎猜,再就疑心藏在我手里,长大了也就跟你看看鬼罢了,真要百步穿杨,十里点兵,一对好眼,七分是老天赏饭吃,要不是阿笙,我这弓弦儿就断了。
那天沈容径直绕出去,对卫珠庭道,这一个伶俐,我满意,你要懒怠教,让他跟我。
来一念楼前,唐笙不认字儿,来了一念楼,开蒙不学三百千千,念《射艺准的》。
心平体正,持弓审固。平居无事,可以观德。
谁说当小坛保就只学念咒唱经了。谁说唐笙和谁急。
十一二岁的时候,唐笙偶尔还偷溜出去和外面农家孩子玩儿,他生得秀气,又机灵,倒没人笑他是小坛保。只有一次,东村小胖子趾高气扬地带了把新弹弓,牛筋的,男孩儿挨个抢来试试手,往水塘子里打石头。唐笙觉得太小儿科,只是没说出口,争来抢去,不知怎么就到了他手里。小胖子起哄道,小唐你打俩弹子,我许