巫赫很放松地坐在椅子里,目光落在裴楚身上的时候,带着连自己都没有察觉的信赖和温柔:“没有的,老师。”
“好。看着我的眼睛,去回想你做题时的感觉,集中j-i,ng力。”裴楚的声音越来越轻,小心地、不易察觉地把念力注入巫赫的脑中,“想象一望无际的绿色,我们在一片漫无边际的草丛里,风吹过你的脸庞,你能够闻到草和泥土的清香,你觉得很舒服,很放松,让你身心愉悦的绿色浸染了你的身体,你的皮肤、内脏都开始变成绿色,你和整个草丛慢慢地融入了一体……”
裴楚的手温柔地握着他的手,皮肤相接触的地方带着让他安心的温度。他透过裴楚的眼睛,清楚地感受到了他所说的每一个画面,他觉得自己的意识有些发沉,并且随着裴楚的声音越来越沉……
“然后去想象黄色,明亮的、温柔的黄色。草丛的上空悬挂着不耀眼的太阳,正在沿着地平线缓慢的升起,它橘色的光洒在了绿色的草丛上,洒在了你的身上,你觉得很暖和,初升的阳光让你内心一派平静……你发霉的、伤痕累累的大脑慢慢地被染成了和阳光一样的黄色,你身上所有的细菌和伤口都暴露在了这样的黄色之下,它们在被治疗,在愈合,你感觉到久违的舒适……”
巫赫很温顺地接纳了裴楚的念力,没有第一次见面是的抵触和混乱,一切都非常的顺利,甚至比普通的超脑症患者还要来得顺利。但是他不敢掉以轻心,高度紧张地观察着巫赫的每一个表情变化,他的焦距在慢慢散开,脸部的肌r_ou_越来越放松,呈现出了空白的表情……
“你在这样的黄色和绿色里面一点点沉了下去,你觉得自己的眼皮很重,所以你闭上了眼睛,但是你还是能很清楚地感觉到草丛里的一切,阳光依然在治愈你所有的伤痕……”
巫赫毫无知觉地闭上了眼睛,裴楚轻轻地抬起了他的左手,处于完全放松状态下的肌r_ou_软软的,随着他的动作抬起又放下。他做了一个深呼吸,继续道:“草丛有一条很长、很深的隧道,你很放松地一个人走了进去,里面什么都看不见,很黑,但是不用害怕,我就在你身边陪着你,我拉着你的手,带着你不停地往前走……”
催眠状态下的巫赫突然很用力地握住了裴楚的手,裴楚紧紧地回扣住了他。
“你穿过那条漫长的隧道,回到了你的超脑症第一次发作的时候。你现在就站在我的身边,看到了那个时候的自己,不要怕,告诉我,你在做什么?”
裴楚有些紧张,专注地等待着巫赫的回答。但是这个回答他等了很久很久,巫赫像是一下子失去了与他之间的联系,陷入了漫长的沉默。
“巫赫,告诉我,第一次超脑症发作的时候,你在做什么?”
巫赫依然没有回答,握着裴楚的手越来越紧,手心甚至开始渗出冷汗,脸上宁静的表情慢慢被痛苦和恐惧取代,眉头紧紧地皱着,肩膀也因为僵硬而微微地耸起。裴楚心里有些发沉,想要打断这场催眠的时候,就听见巫赫用很空、很迷茫的声音回答他说:“我……我不知道……我在做什么……?什么都没有……我……”
什么都没有?
裴楚皱起眉,柔声道:“好,没有关系,我们离开这里,重新回到隧道里面。不要怕,巫赫,拉住我的手,我会保护你,放松……我们回到了那片绿色的草丛里,橘色的太阳已经升起来了,这里很温暖,很安全,来,做一个深呼吸,把刚才的不愉快赶走。”
巫赫小心翼翼地做了一个深呼吸,僵硬的肩膀开始听话地放松,握着裴楚的手也无力地松开,但是身体依然在微微发抖。
裴楚不敢再做深层的催眠,转向了常规的催眠治疗。疏导的效果已经过去了,即使刚才经历了一点不愉快的回忆,巫赫依然表现得很好,安静地顺应着裴楚的每一个指令,第一次就成功的在潜意识里控制住了自己的大脑,裴楚问他有没有幻听的时候,巫赫说:“很安静,四周一点声音都没有,只能听到老师的声音。”
催眠持续了整整一个小时。在唤醒他之前,裴楚让他在潜意识里安静地呆了一会,有些疲惫地站起身,拉开了窗帘,口干舌燥地拿着喝空了的杯子想要去倒水。经过书桌的时候,他发现书桌的抽屉没有完全合上,阳光刚好洒在了缝隙处,有什么很眼熟的东西一闪而过。
裴楚的动作一顿,有些犹豫,但还是没忍住拉开了抽屉,往里面看了一眼。
一张j-i,ng致的素描正安静地躺在抽屉里面,深y-in影的地方在阳光的照耀下微微反着光。裴楚愣住了。
这张画太过j-i,ng致和逼真,每一个小细节都带着画作很难有的灵气。但是他愣住不是因为这张画画得好,而是画上面的人物,正是微微笑着的自己。
裴楚忍不住放下了杯子,把画作拿了起来。在这张画的下面,还有十几张画着同一个人物的画作。裴楚一张一张地拿起来看,有画得j-i,ng致小心的,有线条混乱的,有只有一个棱廓的,甚至有些笔画太用力划破了纸张的。每一张每一张都是自己,笑着的、皱眉的、不悦的、沉思的……
裴楚看了一眼还在催眠状态下的巫赫,皱着眉,把这些画小心地叠好,按照原来的顺序重新放回了原来的地方,关上了抽屉。
是他疏导做得过头了,让巫赫产生了依赖