儿。
转眼又是一年将尽,除夕那日,裴将军站在军帐门口望向茫茫军营,朝一旁侍立的随从道:“将士们随我出生入死,到如今这举家团圆的日子却是有家不能回,没有功劳也是有苦劳的,传我令,宰杀百头猪羊,特犒劳兵士们,欢欢喜喜过了年,明年一举攻下关口,好与妻儿老小团聚。”
侍卫点头称是,心道,将军您自己不也不得与家小团聚,嘴上忍不住道:“将军仁厚,实乃我三军之幸。”
裴将军摆了摆手,那人只得闭嘴,退下。
这日军中上下皆嬉笑连天,伙夫挑着大锅的肉,挨个分发给将士们,道:“裴将军有令,今儿叫我们管饱,不够了朝廷还会往这里送,大伙好好乐上一日。”
众将士听了,自然欢喜,有人嚷道:“无酒不成欢,单单有肉,怎叫我们欢喜?”
“是啊是啊,快去找裴将军说说,一人赏一碗酒也是好的。”
众人吵嚷着,闹得欢。
裴将军寻思有理,少喝些不妨事儿,便真就一人多赏了一碗酒。
夜深了,军营的空地上烧起了篝火,众兵士不分长幼皆席地而坐,一面将猪腿羊腿架在火上来回翻烤,一面围着篝火谈天说地,好不热闹。
潭子实寻了个人少的地方,坐在一旁闷头吃着。
一旁走来一个瘦巴巴的中年人,端着碗肉汤,也坐在篝火旁,看着众人嬉笑。
那人扭头看到一旁的潭子实,见他也不说话,便搭话问道:“小兄弟,怎得也一个人坐在这里闷气?”
潭子实扯下一大块羊肉,鼓着腮帮子,说:“难得有肉吃,跟着他们瞎掺和什么,多吃口肉才是正事儿。”
那人喝了口汤,点了点头。
潭子实啃完了羊腿,将骨头扔进火堆里,羊骨头噼里啪啦烧成了灰末儿。
“看小兄弟年纪轻轻又一表人才,怎得逢了好日子还这般苦恼,莫不是在思乡?”
潭子实摇了摇头,远远瞧见草地上几匹战马拴在木桩上,便指了指马,说道:“我拼死拼活,连小命儿都快搭上了,到如今连一匹马都没摸过。”
那人拍拍他的肩膀,替他叹了口气,“没想到小兄弟你志向倒是不小。”
潭子实今晚确有些烦闷,如今已在军中耗了近两年,也只是个打杂跑腿儿的,实在心有不甘,便埋怨道:“想来我命数不畅,这辈子也就只能当个不入流的角儿了。”
言毕,潭子实端起一旁的酒碗,一饮而尽。
“好酒量!”那人赞道,又把自己那碗就也递到潭子实跟前儿,请他喝。
潭子实也不客气,端起来又是一饮而尽,扔了碗,拿袖子擦了擦嘴。
那人先是就着篝火看了他半晌,而后眯了眯眼睛,眼中稍稍露出一点笑意。
“你盯着我做什么?”潭子实被他瞧得难堪,忙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,怕嘴角粘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。
“呵……”那人微微笑了笑,凑近了,说道:“其实小兄弟也不必为升官这种小事发愁。”
潭子实蹙眉道:“此话怎讲?”
那人脸上露出一副古怪的笑,朝不远处一堆篝火边努了努嘴,道:“瞧见那个了吗?穿甲衣的那个,乃是朝廷派来的监军,名义上是裴将军麾下,可暗地里,却是这里说一不二的主,连裴将军都要让其三分。”
潭子实瞧了过去,潭溪也跟着看了过去,只见那人虎背熊腰异常彪悍,脸上横肉满堆,笑起来眼睛鼻子挤作一处,说不出的狡黠奸猾。
潭子实皱了皱眉,道:“怎得长得这般不中看?”
潭子实自幼娇生惯养,伺候他的小厮里头,长得不好不顺眼的都叫他给打发了,如今他看人,仍旧改不了只看脸面的习惯,便心直口快讲了出来。
那人忙道:“小兄弟可万万不能这么说,他如今是监军,你怎好惹他?”
潭子实自知失语,忙闭嘴,不敢再讲。
“你莫要看他长相,你可知他是什么来头?”
潭子实摇了摇头。
那人又道:“他乃是当今圣上的小舅子,观铃妃的亲生哥哥,其妹得宠,也就跟着得势,年纪轻轻也就当了监军。”
潭子实愈发郁闷,怎得那人这般好命。
“你缘何跟我说他?”
那人意味深长地一笑,又指了指他身旁围坐的几个未穿铁甲的年轻男子,个个身段不凡相貌英挺,潭子实只觉万分顺眼。
“你看围在他身边的那几个,不是升任了校尉便是小将军,年纪都不比你大多少。”那人看了他一眼,那意思是叫他自己领会。
潭子实点了点头,却不言语,半晌问道:“这又如何?”
那人知他不懂,便又凑近了,道:“小兄弟若真想一步登天倒也不难,凭你的品相,到这监军帐子里伺候一晚,什么官当不了?”
潭子实一听,登时火冒三丈,张口就要骂他,大丈夫怎可做这等没脸没皮的下流事儿。
还未开口,便被那人止住,笑道:“莫恼莫恼,小兄弟你才刚出来混,这些事儿见得少,清高些也是难免的,你只别恼,这档子事儿等你在这军中呆的久了,便如家常一般,我是见惯了的,不过是今日偶遇兄弟你,且生的一副好皮相,便想来助你一把,实则没有恶意。”
潭子实又从火里捞出一只羊腿,闷头啃着,不再理会那人。
那人也不觉尴尬,若无其事地闲坐在一旁,跟着众人哼哼起来。
“岁岁金河复玉关,朝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