分明很近,却无法触及。
“你在想什么?”云钰走过去,轻轻揽住他的手。
肖长离转身,不着痕迹分开了与他的距离:“皇上。”
云钰手顿了顿,默默收回来,缩进袖中,有些无奈道:“你是又在多想什么了?”
肖长离道:“微臣没想什么。”
才怪。
云钰暗暗嘟囔。
他了解他,了解他的忠与正,如此大逆天道之事,即便与他并无丝毫干系,他也必定左思右想深思熟虑,不知绕到哪里去了。
“那龙鱼果真是天赐灵物,与我心意相通,知道我喜欢你,巴巴地都去讨好你了。”云钰凑过去看肖长离,手指在他胸前戳了戳,“你看,一条鱼都比你聪明。”
见肖长离不说话,目光低垂看也没看自己,云钰赌气,捧住他的脸掰过来:“你在怕什么?别说你只是承了九五之气,便是要我的皇位,我也……”
“皇上,”肖长离打断他,目光沉如寒夜,冷清得让云钰心惊,“既为天子,便承天下苍生,怎可如此儿戏?”
云钰被他的冷漠刺得心凉,感情自己这一番心意,在他看来不过是儿戏罢了。
“天下苍生?”云钰苦笑,目光追随着一片红叶坠落在地,叠了满目落红,“在你看来,就这么重要吗?”
比我还重要?
一阵风过,卷起二人身边飘叶,衣袂翩飞,两人发丝微缠在一起,缱绻难分。
片刻过后,云钰轻叹。
罢了,谁让他是个死脑筋呢。
“好了,你别恼,我说笑的,你别当真。”他拉住肖长离衣袖讨好,“有你辅佐,我一定躬勤政事昃食宵衣,事事以万民为先,做个千古明君,这样你高兴了吧?”
肖长离没有抬头,看着那只抓紧自己衣袖的手,纤瘦白净,因用力而透着苍白,带着少年人的纤弱和倔强。
无先皇垂训,无太后教导,良臣缺稀民不归心,这样的一双手如何才能扛住那样的重责?
无论如何,要让他好好地走下去。
肖长离暗下决心,目光坚稳下来,握住云钰的手。云钰心中一动,虽然那只手冰凉凉的,他却觉暖到了心里。
却没等他好好感受这暖意,肖长离已经拿开他的手,后退一步,躬身行礼:“皇上,如今城中空守,恐再有邪乱,微臣想先下山,还请皇上首肯。”
云钰轻叹,道:“再有什么事也不差这一时半会的,我们明日便回了,你不必这般急。”
肖长离道:“迨天之未雨,彻彼桑土,绸缪牖户,有备无患。”
云钰无奈,只得答应。
肖长离走得很快,似乎有什么事要急着去办。云钰站在行宫外看着他策马而去的身影,直到数道拐弯后被红枫掩盖。
不知为何他感到十分不安,仿佛他这一去就有什么事将要发生,有些后悔方才为何不任性些不让他走。
“咦,肖大人怎么走了?”苌楚靖尧摇着折扇走来,举目望了望,“这般美景他竟毫无留恋说走就走了,真是不解风情,无趣至极。”
云钰皱眉,有些不悦,却又无法反驳,客套了几句,道:“朕有一事不明,想请问岐王。”
苌楚靖尧道:“哦?什么事?”
云钰看着他,眸光变得深邃:“岐王自出雲远道而来,不过几日,不知是如何知晓此处有座化龙池,池中有龙鱼的呢?”
第65章 悔之晚矣
苌楚靖尧笑道:“我当什么事呢。这化龙池的事其实还是上次本王来的时候由贵国太子告诉我的。哦, 如今他已疯颠,早不是什么太子了。不过那时候吧,本王与他还算有些交情, 他对本王说香山之上有化龙池, 池中有祥瑞龙鱼,非真龙天子不得见。他说他已见过好几次, 说哪日也让本王看看,本王这不就记住了么。怎么, 莫非你们这宝贝龙鱼有什么讲究, 外邦之人不能瞧见?”
云钰道:“这倒不是, 问问罢了,岐王莫要多心。听说近日贵国颇为不宁,不知岐王此来, 可有不妥?”
苌楚靖尧摆摆扇子:“有何不妥?他们要争便争去,非要让我选边站,这选了谁都得罪人,不如独善其身, 等他们打完了再回去。皇帝陛下不会嫌本王叨扰吧?”
“自然不会。”云钰一笑,“岐王来便是客,我大缙礼仪之邦, 岂有怠慢贵客之理?”
“如此便多谢皇上了。”苌楚靖尧深揖一礼。
他笑容清朗人畜无害,云钰却怎么看怎么觉得他身后似有根尾巴在摇,一时却又捉不住把柄,只得作罢。
待云钰走后, 苌楚靖尧悠哉悠哉继续赏景,选了棵落叶最多的枫树,往地上一坐,道:“看来这小皇帝还不算糊涂嘛。”
一个声音悠悠传来:“他再j-i,ng明,也不过在你我股掌之间翻腾,谅难有所作为。”
苌楚靖尧道:“你我这么合伙欺负一个小娃子,是不是不太厚道?”
那人笑道:“怎么?岐王殿下莫非起了怜香惜玉之心?”
苌楚靖尧叹道:“本王只是觉得当皇帝委实是不容易,一个不小心就会成了亡国之君,如你这般,身如漂萍无处可依,委实可怜。”
那个声音已然不悦:“既然殿下已有此感悟,记得好好守住自己的一亩三分地,莫步了南岳后尘。”
声音渐远,苌楚靖尧抬起折扇接住一片枫叶,悠然道:“咱们想要的,可不止一亩三分地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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