只听见沈思辰缓缓道:“都过去了,你以后不要这么顽皮,会好起来的。”
薛洛璃把头磕在桌子上,从这个角度看沈思辰格外地高大威猛。决心灭一灭对方的威风,薛洛璃嘴角上扬,写道:道长平日满嘴礼仪,竟然会对一个疯子说诅咒的话,啧啧,小看你了。
沈思辰皱眉道:“我只是听不下他口出伤你之语,因果业障原也不虚。话说回来,你原先都乖乖一旁站好,怎么又出来伤人了,那一脚不知要让他躺多久。”
死了才好呢。
薛洛璃眼底闪过一阵杀意,写道:我也是听不下,他骂你的话,算什么东西。
大概是老鸨忘了换掉今日的香,还照常点上了带有催情效果的含梦香,说完那通话二人都沉默了良久,久到薛洛璃都忘了把手抽出来,静静地放在沈思辰手心里。
偷偷抬眼皮看对面的人,薛洛璃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,为什么说完沈思辰的表情变得他看不懂,说完之后他自己心里有个地方像是被人撞了一下,有什么东西塞的慢慢的要冲出来,难受的很。
一看时辰,离丑时还有一段距离,就是说这种莫名的压抑还要持续一段时间?
…………
“你……”沈思辰搜刮了半晌,还是只能用你来称呼,“刚才的话你不要往心里去。”他原本指的是他自己说的话,少年玩性难以捉摸,他自己的心意清澈分明,却不知这少年何时才能明白,唯有在一旁静静地等。
薛洛璃误会他说的是那酒客的胡言乱语,慢悠悠写道:无所谓,这话我从小听到大,而且他们又没说错,呵呵。
是没错,可惜随便说实话的人都死了,薛洛璃无声地在心里补充道。
沈思辰心狠狠地抽了一下,握着薛洛璃的手道:“你爹娘,不疼你吗?”
不知是不是错觉,手里的温度霎时降了下去。
薛洛璃冷着脸,写道:疼我?天下何人疼过我,道长不妨和我说说,这是什么滋味。
“我……对不起……”发觉问了一个难堪的问题,沈思辰内心愧悔自责,他虽也无父母,自幼在玄灵城由师尊养大,到底有师尊的疼爱,亦有念星一同成长,相互扶持。
一手抓着那冰凉的指尖,一手去摸索对方的脸,小心翼翼地触碰,道:“不难过,不要难过,今后有我。”
他说话声音低沉轻柔,像是在哄生气的孩子,薛洛璃每次被他用这嗓音一呢喃心里就不自觉软下去一块,又觉得莫名其妙没出息,硬起脾气准备反将一军,忽然感到一阵不同寻常的气息。
薛洛璃余光一扫,已是丑时一刻。
沈思辰显然已经察觉到,抓着薛洛璃的手轻颤,二人两厢了然,凝神静气一方侧耳一方注视着屋内外的动静。幽幽地哭泣声,时断时续,如怨妇哭诉般声音尖锐又凄厉。这种死不瞑目的哭声,薛洛璃从前做事的时候,听得太多了。
薛洛璃不动声色磨蹭到窗边,他从不在沈思辰面前耍剑动法,顶多支个结界打打下手。一方面他信任沈思辰的能力,另一方面他信任沈思辰的记忆力。这些年他们共同降妖除魔培养了不错的默契,那哭泣声离薛洛璃越来越远,离沈思辰越来越近。
看准时机长剑出鞘,沈思辰在空中划出一道淡淡黑血,伴随一阵撕心裂肺的尖叫声,薛洛璃眼疾手快在窗边一侧支开一道结界,果不其然猎物撞上门被强大的灵力弹了回去。
沈思辰面前,一个少女趴在地上鬼影渐渐浮现。被沈思辰的剑伤了根源,已经无法掀起什么波澜,薛洛璃重新走回沈思辰身边,在他手心里写道:看起来不像是恶鬼厉鬼。
沈思辰点点头,万物有灵,能劝其向善亦是道者仁心。沈思辰尝试着与这少女对话,询问缘由。才得知这少女原是二十年前的头牌花娘,与一恩客结下百年之缘。奈何老鸨凶残不放,与情郎相约丑时众人困意最浓时出逃。人算不如天算,还是被楼里的护院发现,情郎被拖出去打死,花娘亦自尽殉情,魂魄栖于梁上二十年不去。
前不久这房里来了一个恩客,声音相貌品性竟与二十年前情郎一模一样。仿佛是情人魂魄之间的牵绊,蛰伏二十年的花娘苏醒,夜夜相约时辰出现,并非为了惊吓世人报仇寻事,只为了等待那未能履行的约定。
真真是一对苦命鸳鸯,花娘到底未曾作恶,沈思辰不愿将她赶至魂飞魄散,与她商议助她重入轮回。花娘哭声渐盛,却也无可奈何。
沈思辰道:“往事不可追,脱离此道重入正轨才是解脱之法。我送你一程。”
花娘哭诉道:“道长不在红尘,怎知情之一字,不明所以,不知所起,却叫人死生不忘,哪怕轮回百世亦能在茫茫人海中找到对方。此种羁绊,怎能轻易割舍。正因我活着的时候太过束手束脚,想说的话不敢说,才误了良机抱憾而死。现下该是我拼尽全力去争取我想要的。”
沈思辰沉默不语,薛洛璃还以为他被这花娘戳到了心思,正想提醒他,对方却忽然抬手道:“我懂,可此生已矣,人鬼殊途,再多都是无用。去吧,匡正你二十年前该走的路,来世愿你前缘再续。”话音刚落,幽黄光芒瞬间笼罩着花娘,如沐春光般,半点痛苦叫喊也没有消失在光点中。
老鸨原先描绘得绘声绘色的可怖,二人原以为有一场恶战,却没