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二八节 烽火长屠 死生契阔(5)
妙计?涟丞一言既出,瑶池畔的众人都怔了一怔。
还不等他详细道来,隐藏在暗处的杀意忽然怒涨而起。
胧赫引箭上弦,挽起一方青弓如青月,月圆月缺只在瞬息之间。
咆哮撕风而来,是齐头并进的森黑箭雨。莲兮侧耳仔细分辨,弹指一刻,竟仿佛听见了九十九声连响。绷绷弦响是何等尖锐,她却无暇掩耳,一心只顾着向发箭处高喊:“阿赫,你住手!”
胧赫穷尽了毕生的心血钻研箭术,可这百箭瞬发的功夫,也不过是近百年才练成的。他身怀绝技,却鲜少示人,独独曾在莲兮面前张弓炫耀了一回。
彼时,他将一座无名高山充作靶子,百箭齐发射入山腰间,竟让整座山峰拦腰崩塌。莲兮在一旁看着,心中暗暗赞许,嘴上却非要消遣他两句。胧赫惯用的青羽黑箭是以身上黑鳞所化,同时取下百鱗为箭,对肉身对神元都是沉重的负荷。未伤人先伤己,分明是个不划算的招式。可若是用寻常的箭矢替代,又发挥不出十足的箭劲,反倒不如单发黑箭实用。
莲兮于是笑话他说:“你这一式不过是徒有其表。我只问你一句,若是百箭落空,箭矢平白夭折了,你还有命在么?”
胧赫不为所动,面无表情答道:“那也是我乐意,要你多管闲事。”
冥冥之中是谁一语成谶?而今,他果真以命相搏,没有半点犹豫。
莲兮想要阻拦也晚了,转眼只见群箭逼近,直取涟丞的头顶。
涟丞在层层箭雨中嬉戏躲闪久了,早有些腻歪。眼看着又是老套的箭路,他再没有耐性一一闪避。索性迎着来箭,凌空推出一掌。浑浊的魔元从他的手心汹涌而出,化作重重黑瘴。随他五指猝然一收,笼罩在黑瘴中的箭矢霎时碎散成了漫天粉尘。仅剩的一支青羽箭被涟丞取在指间,毫不留情地向着发箭处回掷了过去。
幽深暗处,胧赫的一丝角龙元神忽明忽灭,霎时黯淡。
“畜生……”莲兮从牙缝间恨恨挤出两字来。
涟丞不恼反笑,哼哼着扳过她的下巴说道:“任凭你的容貌怎样更改,终究是龙莲兮的心性。方才我卖了个破绽,可惜你还是舍不得下手。所谓时不待我,那样的机会再不会有了。”
他说着便将莲兮的双腕脉门紧锁在掌中,随即侧身一旋,在封琰身边落脚。
“孟章这小鬼自不量力,月前才在鬼门关前走了一趟,旧伤还未养好就敢逞能,分明是找死么!”封琰哼哼冷笑,不屑道:“三弟挑人的眼光,也不过如此吧。”
瑶池中央日头正盛,封郁半眯着眼久久立在原地,像是暖阳下瞌睡的猫儿。他顿了半刻,气定神闲回道:“若有一日封郁称帝,胧赫必要为新帝尽忠一世。他与我早有此约,又岂会死得轻易?”
封琰气急败坏怒声说:“好个君子嘛!说到底还不是狼子野心?东炀老子真是瞎了眼,缘何千万年只提防着我一个人?”
“我倒想做个闲云野鹤,”封郁深笑着瞟了一眼莲兮,悠然说:“只可惜三千多年前,我家夫人当着天下群仙的面,言之凿凿说要做个天后,夫人的话,我岂敢不从?”
“呵!他也不过是嘴上逞能。”涟丞紧扣着莲兮的喉间,狠绝道:“什么天帝天后,我敢赌定,今日你二人必要齐齐丧命于此。”
涟丞胸怀“妙计”,卖了半天关子,封琰早没了耐性不由连声催问他:“究竟是哪一策妙计?你快快说来!倘若真能杀他个干净,我日后定有重谢!”
封琰却是忘了,自己早已沦为天家逆子,眼下最好的出路也不过是从九重天叛逃。先前他向涟丞许下的一切尽成虚妄,又哪里来的日后重谢?
涟丞心中另有一副算盘,明知他话里荒唐却不屑挑明,只是顺着答道:“当初封郁替莲兮挡劫,曾将我东海法宝四方如意盘打碎成百瓣镜片。那一夜,你我在蛇山不都听得清楚么?九十九块镜片在封郁的体内,莲兮每次身受天劫,必会九十九倍应在他的头上……”
他话音未尽,封琰已然领悟其中奥妙,手间忙不迭掐起指诀来。
眼看着一记五雷轰顶呼之欲出,涟丞猛地将莲兮推向封琰,旋即飞身退到一边。昔日封郁唤取天雷入怀,亲手夺去了夭月的性命。封琰如法炮制,也将莲兮生生困死在怀中。
百里晴空,贯下千钧雷霆,直奔莲兮的额顶。
封郁抬脚半步,却见莲兮微微摇了摇头。天顶雷鸣嘶嘶近在百丈之内,她的眼色却如水平静。
眼帘忽地一垂,她再度睁眼时,仿佛已是另一人。森寒眸光直指而来,决绝亦冷酷,便连封郁也惊愣了。
她究竟是谁?
封郁惊疑的刹那,只见一道妖异紫光从莲兮的胸前翩跹跃出。莲光折扇在她的指间舒展如花,伞盖似的被她撑在了头顶。封琰冷眼看着,不由嗤笑,这脆弱的扇面在雷霆之下不过是挡车螳臂,能派得什么用场?
果然,即便是灌注了龙元的折扇,终究也只抵去了三分雷势,其余七分,不声不响地没入了她的体内。封琰与涟丞同时转眼望向瑶池中央,谁曾想,那一头的封郁巍然不动,分明是毫发无损的模样。两人大失所望,齐声惊问道:“这是为何?”
封郁眉头紧拧成结,直盯着莲兮不答话。
莲兮为涟丞挡劫时,也曾吃过天雷的厉害。一击正中,少不得叫她皮焦肉脆,疼得