吞天食日的乖戾剑气直逼眼前,它却脚若飞电,退得奇快,毫发无损地跃上庙檐。
鸾凤与梦龙相触,引得凤吟龙啸,声若洪钟,遥传百里。
雌雄对剑渴血求战,尚在莲兮手中震动不绝,然而她却在惊怔之余无力举剑。
方才借着剑影残光,虽只一瞬,她却清楚地看见了一张女子的面容。
那张脸上非但不见歪嘴裂舌,还生得皓齿明眸,靓丽非常,分明是一副莲兮熟识的面孔。
那果真是魔物?
不对,她一定曾在哪里见过那张面庞!
那女子踏在瓦上,一双眼睛在黑暗中幽幽发亮,像两团鬼火飘忽。她与莲兮默默对峙半刻,见莲兮并未再提剑攻来,反倒觉得无趣,高声嘲笑道:“好不容易把你盼来了,别叫我失望啊!”
她脚下一动,将一片琉瓦向莲兮这头踹来。
那瓦片直击向莲兮胸口,她却深陷恍惚之中,连躲闪也忘了。
她们果真是认识的!
为何她却只觉似曾相识,不记得这女子的名讳?
恍然间,她只听铃铛脆响,随即一对幽萤之光,疾电一般逼近过来。
那女子掌若飞剑,杀气四溢,招招式式为夺莲兮性命而来。然而莲兮与她在黑暗中互搏时,双手却全不听使唤,每每狠心要下杀手,剑尖却总在对方要害的毫厘之外,偏离路数,临阵退剑。
她心中踌躇,那女子却见缝插针,一掌穿过她双剑破隙,掌化勾爪,直取她脖颈而来。
这时莲兮步法已乱,便是挽剑格挡也犹有不及。
旦夕之间,她忽觉腰上被人向后一扯,旋即,面门被一副柔软宽袖遮掩,入鼻满是桂花芬芳。
封郁抽袖,揽着莲兮向后倒退了数步,又在指尖飞掐火诀,弹指将神台上的祭烛点亮。
烛焰摇曳,将露台前后映得透亮。
那女子的面容与一身杏黄衣裙顿时毕露于橘色光亮之中。
莲兮与封郁贴身而立,忽觉他全身震了一震,又听他失声惊道:“夭月,你怎会在此?”
那黄裙女子深深望了封郁一眼,鼻中轻哼了一声,似笑非笑,一纵身从露台跃向海面。眨眼间便见她御水踏波而去,融入海上一片浓雾之中。
迷茫海雾中唯留下一串清脆铃响。
莲兮与封郁两人在震惊之余,竟都脚下生根,忘了去追那黄衣女子。
“那就是……夭月?”莲兮惊疑不定,若那女子果真是夭月,那她又是何时与她相见过?
“自然不可能是她,”封郁面上凝滞,靠着飞阁栏杆定了定神,说道:“虽是生得一模一样连我也险些看错,但夭月毕竟已死。”
“那怎会……”
“它虽冒用你的名号,但你我之类的仙尊容貌,却非它随心所欲就能变得。恐怕它变作夭月,也是想掩藏原型,以防被人不慎撞破。但如此一来,倒省得我俩四处奔波,若我猜得不错,玲珑心恐怕就在它的手上。”
“这又作何解释?”
“当年夭月怀揣玲珑心而死,所以玲珑残片上或多或少带有她的残魂断魄,虽然渺茫如海底银针,但若有人与她气息互通,或许偶然得以从玲珑碎中窥见夭月的记忆,再化作她的模样。”
“气息互通?怎么个通法?”
“比如,”封郁目光如梭,阴鸷道:“比如……那个妖孽和夭月有着类似的,魔物之气。”
莲兮听到此处,哑口无言。她顿时明白当日胧赫在青山上一通没头没脑的说辞,他气势汹汹指责封郁亲手杀了心爱之人,又指责封郁妄图聚敛魔魂,却单单漏了告诉她,夭月正是当年受封郁庇护的魔物。
她素来深信封郁对夭月的感情,那一日自然并未听信胧赫的话。
直到这一刻封郁说了,她才猛然醒悟。
夭月成魔,本应受尽业火折磨,却最终死在封郁的天雷之下,省去永世痛苦。
这,可算是封郁对她,力所能及的最后怜爱?
那么在青山上,莲兮在触及玲珑心后晕眩十数年,所梦之事,难道也是夭月的记忆?
而她与夭月又相通于何处?
莲兮将心中疑虑尽数按下不表,只问封郁道:“那魔物已往海上奔逃,踪迹不辨,如何去寻?”
封郁嘴角重又勾起笑意,说道:“它自然是逃回老巢去,但那老巢应当是在青丘内陆。方才你躺着的时候,我一直躲在飞阁下的海水之中,并不曾见那妖孽从海上来。”
这倒不假,莲兮也听得分明,它身上铃铛作响是从庙外荒野传来。
不过……
“你既然未回去白重山,怎么不早出来助我一臂之力?那祭女现又身在何处?”
莲兮怒目圆睁,封郁却淡然处之,笑道:“适才莲公主说要单打独斗,大显神通,我便在底下掩气观看,虽然昏黑一片,却也听见你一对刀剑啷啷锵锵舞得章法大乱。如今。我救你于危难之中,你还不谢我?”
“至于那女子……”他狡黠地一笑,纵身往海中跳去,不多时,臂间搀着红袍祭女,跃回祭台飞阁上。
莲兮忙上前探看那凡人女子的状况,她方才被封郁搁在海岸崖石背后,这时仍在晕眩迷糊之中,好在也算安然无恙。
若非今日莲兮与封郁恰巧寻物寻到了青丘,那噬血魔物的劣行劣迹还不定要到哪一年才败露,待到那时,又有多少女子要被迫穿上一身血红衣袍,平白葬送性命?
莲兮将那女子袍袖的一角紧紧捏在手中。她虽已收剑入掌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