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笑地出现在他面前时,他便隐隐约约地想,原来这个人所有的爱情,便是这样恣意激烈,无遮无拦,可以抛弃一切,热烈得灼人——却也灼伤他自己。
而自己的爱情,说到头,也超不出这一份相处日久的夫妻情分。有时他也自责,恨自己不能再爱对方多一分——但他却更明白,问题的症结并不在此。
因为嫉妒或是恼恨受到欺负的报复心,下一点阴痿不举的药,或许真是小事,但这样的小事,却真正可能将荒帝带入死地。
自己当初,不是未曾设想过。但设想过的结果,却是漠然地对自己道:那又如何?
横竖那时他想来想去,也想不出一点要对荒帝好的理由。
至于谢之乔……每当想到这里,凤辞华便打住。不论如何,他无法否认自己曾真正心许过。他竟真正觉得那个男人值得相交,十分可爱,甚至……也叫人莫名心疼。
与之相比,荒帝就如同一只打不死的小强,他坚强无匹,从不悲伤,处理一切问题,就算任性,也胜券在握。不……荒帝同样亦有过流露软弱的时候。只是奇怪,就算明明已知道谢之乔是演戏,那些伤感,却仍像是真的。而荒帝本是真的,但他这样的人,就算要伤感,也让人觉得是假的。
凤辞华微微叹气,心道,如今还想什么真假,好赖也逃不过面前这一人……顶多不过是他欠他太多,所以总要设法对他再好一些罢了。
没想到“好一些”这样简单的目标,实现起来却十分棘手。他可以给他的本就不多——孑然一身,连他自己都是人家的,又有什么可以给予?若说身体,则早已给的不能再给,然而比起来,仍然显得不够。
几次荒帝带着倦意与他耳鬓厮磨时,他都几乎冲口想说,皇上,为何不让我为你分忧。但终究还是忍下。这些话……也许再过一些时候,待二人的关系更稳定些,荒帝心放得更踏实些,那时再说才好。
《请茶》3
人心里头藏得很深的不踏实,脸上虽然显不出,做梦时却掩不了。
“啊……啊……”荒帝呻吟了几声,挂着一脑门子冷汗,捂着胸口醒过来。凤辞华急忙问:“怎么了?”却也看得出来是噩梦。
荒帝心有余悸地叙述:“一大只怪兽,牙齿尖且长,追在我后头咔嚓咔嚓……”
凤辞华握住他的手心,安慰他:“怕什么怪兽?别怕,有我呢。”
因为悲愤而吐血的故事,被荒帝视作不堪回首的污点,百般设法隐瞒,因此凤辞华只将那当作是骗局中的又一环。长命百岁,荒帝当然是想要的,因此私下也着紧地调理,并且他也不是一吹就折的娇花,平时大略都稳稳当当,凤辞华怎知他得了迎风洒泪对花吐血这样见不得人的病。近日万般皆好,心绪宁静,荒帝自己都快忘记有这么一茬隐疾。
没想到忧虑隐而不发,并不能消失不见,密密匝匝的压力从四面八方的暗处隐隐逼紧,他总想装作不晓得,亦无所谓,然而嗓子一痒,忧虑仍然聚成实质,化作鲜血,呕了出来。
荒帝急忙去抹嘴角,说:“哎呀呀,这个……”换做平时他便一口咬定此乃辣椒酱了事,只是如今在床上,人赃并获,否认不了。
凤辞华脸色煞白,气得发抖。荒帝本就心虚,更被他吓得瑟缩。
于是什么迂回婉转试探,统统随风罢,这一场噩梦的结果,是皇后强硬地规定,在皇上恢复体魄坚强如城门上的金刚砖以前,不论做何事,一举一动,都必须经过自己的允许;至于什么早起朝会,夙夜公务,以往三倍的勤勉,更是提也不许再提……只准休息在后宫,平心静气!
皇后冷颜道:“我知道你还对我有不放心……但这些事不管乐意不乐意,你都必须照做,没得商讨。”
荒帝弱弱地笑:“哎,哪有不放心……你说什么便是什么罢。”打是亲骂是爱,辞华爱惜自己,有什么不好?原本他对自己的爱惜,就比自己对他的,要少的多!
虽然对方只是小国质子,但谁叫自己抹下面子,一心倒贴呢?——对,抹下面子来,连爹娘给脸皮都不要。自从三十三桥上演绎过自己人生最蠢傻的一幕,他觉得自己什么都能看开了,倒贴,就倒贴罢,虽然在爱情的相峙中输了阵脚,但什么都比不过开心享乐来得实在。
……只不过这开心享乐,来得也并不是那样实在。
虽然如此,但荒帝毕竟还是开心的。因为不论该做与不该做的,辞华皆尽心尽力地为他做,所以他愈发觉得自己判定的不错——辞华是最好的,虽然在他心里,自己也许算不上。
只是唯有一点寂寞。
如今变作皇后忙得不堪,自己却在后宫禁足,一日三餐灌过十六顿的汤水,便剩下无所事事。
再漂亮可爱的小男宠,如今也只能拉手聊天,这徒令人增愤懑,实在算不上有益健康的娱乐。
再有,经历过几近生死的剧烈波折,他觉得自己与这些花骨朵一般的小男孩之间,隔了像柳芽初绽的春天与饱经沧桑的秋天一般遥远的距离,也只需要拉拉小手就能满足,其他的,没有意思。
荒帝只好另作他想。
吟诗作对太过风雅,斗鸡走狗何其激烈,像他如此这般的状态,晒晒太阳,养养花草,似乎不错。
皇后听说荒帝决心修身养性,种花植草,还特地送他一只玄武龟,喻意长命百岁……以及韬光养晦,这是很好的寓意。荒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