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不要开这种玩笑。”
舒清柳的家庭很传统,忌讳的言辞都会避开,所以他不喜欢裴隽乱说话,见他这么认真,裴隽本想讽刺回去,不过看他脸色郑重,品出了他潜藏的担心,只好半路打住话题,真是多愁善感,他耸耸肩,付之一笑。
越往山里开,天气越阴沉,为不打扰舒清柳思绪,裴隽没再说话,把车窗稍微打开一点,看外面景色,又开了一会儿,山涧流水声传来,他看到舒清柳脸色微变,便放慢了车速。
车向前开没多久,绕过山的外围部分,防护栏外是青河。由于下雨,河水上涨,远处山涧跟河水汇流,发出零落响声,像是分针,在跳动中,一点点激起舒清柳沉淀的记忆,他闭着眼,似乎看到相同的车道,相同的风景线,只是那天的雨下得更大,空气更压抑,随着车辆的移动,杂乱的殴打争夺不断在眼前闪过。
有人拔枪,在急远行驶的车里开了枪。他要感谢自己当时的幸运,颈上系的坠子断了,他低头去捡,逃脱了那瞬间死神的召唤,子弹从他上方射过,打裂了身后的特制玻璃,极度刺耳的声音,仿佛在此刻再度响起,记忆被猛地震醒,他想起来了,当时他就坐在车的最后,这是他多年养成的习惯,他不喜欢身后有人,会让他感觉紧张。
护送的物品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,于是他本能地将物品护住,其他同事就没那么幸运了,几个人都中了弹,毫无预兆的变故,血腥气在瞬间占领了车里的空间,司机也受了伤,飞快开动的车辆失去了控制,沿着山路滑行,在翻了一围后撞向防护栏……
“停车!”
越野车在舒清柳的喝声中猛地停下,裴隽把车停在道边,拉下手闸,见舒清柳神色茫然,车刚停就冲了下去,他急忙跟着跳下车。
舒清柳下车后,沿着记忆中的感觉快速走到护栏的某个地方,雨水冲掉了那天的经历,只有护栏略微凹下的部分,可以证明曾经在这里发生的一切,他抬起手,触摸着护栏上的凹痕,那一刻的景象更加疯狂的涌现出来,两边太阳穴隐隐作痛,刺激得他发狂。
“我的失忆不是头脑受撞击导致的。”
脚步声传来,在他对面静静站住,他抬起眼帘,注视着裴隽,轻声说。
翻车的那瞬间,他被惯性带倒在地,不过没撞到重要部位,刚好车门就在旁边,于是他把护送的物品塞进随身背包,踹开车门跳了出去。
车前横截了一辆厢型车,他刚跳下车,对面就一排子弹射过来,他肩头中弹,滚翻避到车的后方,举枪回击,其他队员也开枪迎战,可惜对方火力太密集,他们被打得措手不及,他知道不敌,在同伴的掩护下跑进山林里。
舒清柳转过头,正前方就有一条羊肠小路延伸进林中,仿佛一条航标,告诉他该去的方向。
他急忙去车里拿了随身物品,向山林跑去,裴隽见他表情阴鸷,知道他想起来了,为不扰乱他的思维,什么都没说,默默跟随在后面。
舒清柳现在完全回到了那段沉淀的时光里,什么都不想,只是遵循记忆里的路线向前快奔,奔跑中,现实和记忆慢慢重叠到一起,告诉他那天经历过的惊险。
山路崎岖,他又肩头受伤,无法跑快,还好雨雾很大,为他躲避提供了方便,奔跑中他拿出专用手机想跟总部联络,但号码按到一半后又掐断了。
这次任务属于绝密等级,知道的人不多,他不知道指挥官是否可以信任,哪怕对方是他的上司。
舒清柳顺着山径飞快走着,附近树上留下的枪弹痕迹不断提醒他当天追击的凶险,血腥撞击着他的记忆,唤醒那份残忍——奔跑中他听到了山下传来巨响,是车辆爆炸的声音,他没回头,对手追得很急,没人给他停留的时间,最后他被逼到一个陡坡前,子弹用光了,他用军用刀解决了一个对手,自己也在搏斗中翻下山坡,翻滚时背包撞到挂上,发出沉闷声响。
舒清柳遵循着记忆跑到山坡前,向下看去,细雨中山坡有些泥泞,沿途有不少树丛,那天正是树丛挡住了他的翻滚,他试着找了个平缓的地方往下走,裴隽跟在他后面想一起下来,被他喝住。
“在上面等我!”
从未有过的严厉口吻,裴隽剑眉愠恼地挑起,不过这个时候他没跟舒清柳计较,观察了一下地形,山势有些陡,再加上下雨,的确有些危险,但他不想在上面乖乖等,于是拿出带来的手套,沿着舒清柳选的路慢慢往下移动,他运动神经很好,附近又有树权作扶手,倒不是太难走。
舒清柳走得比裴隽快得多,很快就到达了下面,不过他上次的经历就没这么幸运了,他翻下山坡时,为防止护送的物品再次被撞,一直用手护住,结果右臂撞在一棵树上,半天都抬不起来。
敌人很快就追了上来,争夺中背包跌落到地上,他没给对方抢夺的机会,借助地势,将其中一人踹到崖下,抢了他的枪,杀了另一个,到第三个时,他的手枪指着对方,却没有开枪。
枪口对着的该是敌人,而不是同伴,尤其是多次共同执行过任务的同伴。
他问:为什么这么做?
同伴的枪被他踹开了,胸口也被踢伤,被他逼得动弹不得,只好说服他道:钱,一辈子都花不完的钱,难道你不动心吗?
我是军人!
军人又不该死,他们答应了,事成之后,给我们新的身分,我们将被定为因公