简喆眼中闪过讥笑,面露得色。
叶恒眉头一皱,喝道:“修个堤坝给你嘚瑟得找不着北了!”
简嘉慢悠悠开口道:“别说,还真有几个问题。”
简喆矜持一笑:“陛下请问,臣知无不言。”
简嘉道:“你刚刚说,八月开始筑堤,八月还没到宴河枯水期,一月一潮,你是怎么建起来的堤坝?”
简嘉不是政客,也不懂治国,但是他是个看书多得吓人,记忆力又堪比照相机的科学家。看看地图和简报,再加上机械飞虫探知的一些情报,找漏洞不要太容易。
简喆明显没料到简嘉会问这个问题。他脸上有些僵,噎了一下方道:“臣,臣等做了围堰。”
“围堰也要从枯水期开始做吧,那么八月到十一月这段时间,慧王去哪了?这奏折上可写着你日日风餐露宿,勘测实景呢!”简嘉语气依旧散漫。
简喆有点冒汗,强自镇定道:“臣……臣当时在筹集物资,征发民夫,安排徭役。”
“是吗,”简嘉不置可否,“说到物资,这上面写得不是太明白,修堤共耗银十万,你说说,清淤耗资多少?土石物料所费几何?民夫食饷,所费几何?迁居百姓,所费几何?”
简喆眼珠有些颤抖,一个任务而已,他其实就只是去混个政绩,游山玩水去了,怎么可能知道具体数据。
“臣向工部报备了具体银耗……”简喆的声音有些虚弱。
“嗯,工部的奏报我看到了。当地土石五十钱一方,人力月均八十钱……”简嘉不紧不慢地把当地物价一丝不错地说了一遍,“算上其他不可考损耗,再给你多加三成,共费不超过六万银,剩下四万银,慧王用到哪去了?”
简喆像被掐住了脖子,看着简嘉的眼睛都有点凸出,这怎么可能?他为了圣苍山做准备,在筑堤这里就贪了四万银子,简嘉算得正好。
怎么可能看几眼就算得清清楚楚,就算在现代,也得是造价师花费大量时间才能得出结果。
叶恒在一边看着小皇帝慢条斯理地从智商上碾压别人,居然觉得这个场景十分理所当然,看着小祸害那张轻描淡写的俊美面容,那个尔等都是蠢蛋的清冷表情,心里的痒痒的小草刷刷长成参天大树,完全忘记了被摧残的是他的亲外甥。
“我……用了一些银钱补贴百姓,百姓过得苦……”简喆气若游丝。
“嗯,不说我还忘记了,”简嘉冷淡地看着简喆,像看一只被逼到角落的耗子,“京城到清宴府,沿途接了二十六起与宴河河堤相关的诉状。筑堤小吏逼迫人命致死者,构陷抢夺淤田者,贪扣百姓迁居银钱者,告上来的,只是冤屈深重的,不知还有多少人畏惧官官相互,忍气吞声,打落牙齿和血吞。”
“慧王,”简嘉轻叹,“真是爱民如子。”
简喆的一张白脸胀成了猪肝色,身为六层君王,他已经多久没有被人这样刮掉脸皮,硬生生逼迫到这种地步。
小葱看着简嘉的眼睛璀璨非常,眼中的执着更加明显。他一点点地靠得简嘉更近,偷偷地碰触简嘉黑亮如鸦羽的发尾。
叶恒的脸色已经变得非常不好看,他一向对待百姓宽和,这回外甥主动请缨,他就寻思着事情不算特别麻烦,让小孩子长长见识,没想到居然搞出这样的烂摊子。
简喆张口结舌,觉得旁边老臣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像是强酸一样烧灼着他的身体。而他最看好的助力军魂煞根本没注意他,眼睛一直盯着该死的简嘉。
简嘉却还不打算放过他,直接指点着他蓝色衣袍下摆露出的一圈白色内衬。
“慧王,你这里衣是鲛纱蚕丝帛做的吧?”简嘉问道。
“什么……什么鲛纱蚕丝帛?”简喆已经被问蒙了。
“轻若游絮,匹帛可穿针孔。天下知名鲛纱蚕丝帛,年产不过三十匹,全数充作贡品。”简嘉冰冷地看着简喆,“慧王,这贡品,你从哪里得来?”
“我……”简喆又气又恨,他利用j-i,ng神力控制了几个宫人,顺手弄出了一些皇家珍藏自己享受,这在任务世界里太常见了。可是却被简嘉这个妖怪认出来了,他好歹是个皇帝,难道连库房里面的每一件东西都记得清清楚楚?这特么是个变态吧!
“我托人……重金购置……”简喆还想垂死挣扎。
“好吧,内库里的鲛纱蚕丝帛少了二十匹,就当是耗子偷去做衣服了。”简嘉淡淡道,“不过你头冠上的玉牌可是三年前的凌海王贺圣寿的贺礼,你不知道吗?”
“什么?不可能!”简喆快要昏死过去了。
“那玉牌里面有玉雕师傅隐刻的皇家表记,对着阳光就可以看见,慧王,你好像不知道。”简嘉面无表情地欣赏简喆快要疯掉的脸。
王相老脸黑成一片,他挥起细瘦的胳膊,一把抠下了慧王冠上的玉牌。对着阳光一照,皇室印记赫然在目。
简喆站在地中间,已经快要风化了。
叶恒怜悯地看了这蠢货一眼,就是那种对残障人士基本的人道同情。并且深切怀疑自己跟这傻货真的存在血缘关系吗?
虽然证据确凿,但是毕竟身份不一般,叶恒也不能看着姐姐唯一的骨血就这么获罪,只得出言解救。
简嘉没有坚持什么,只是看着叶恒的眼神更淡了。
他没有生气,反正他的目的也达到了,简喆再也别想靠好名声上圣苍山。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