檐下的双目闪过一丝敏锐的微光,街角窸窸窣窣的动静传进他耳朵里。
元清河不动声色的把帽檐压得更低,手心沁出冷汗。
他们被人跟踪了,他清楚的感觉到了。
偏偏是这个时候,偏偏是这个时候!元清河暗自咬牙切齿,当时在北平的医院里为何没把李今朝活活掐死?结果让那人成了最大的麻烦!
元清河将曲焕章拉到一个昏暗的小巷子,放下车子,慢慢的转身。
曲焕章心中惊惧,探头朝外看了一眼,脸色刷的变得煞白。
正在想办法开脱之际,却听年轻的黄包车夫以出奇冷静的声音说道:“曲大夫请稍安勿躁,等我去解决一件麻烦事再回来。”
元清河话音刚落,从四面八方的暗巷里走出七八个身着便装的高大男人,面无表情的将他们包围在这道巷子里。
为首的男人朝曲焕章道:“曲大夫,我们司令找您找了很久了。”
听他这么一说,元清河露出微微讶异的神情,他没想到这帮特务是来找这位医生的。同时,他暗自出了口气,心下轻松不少,既然不是李今朝的人,那就容易对付多了。
为首的男人快步上前,与元清河擦肩而过的瞬间就被他抓住肩膀。
那男人满脸诧异的看着这个黄包车夫,在他还没能反应过来的时候,元清河脚下一个迅猛的横扫,将男人放倒在地,在他倒地的同时单手按住他的额头,用全身的重量按压下去,那男人后脑重重磕在地面上,脑后砸出一片血花,他双眼一翻,便晕死过去。
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,等到另外几个特务反应过来一齐蜂拥而上的时候,元清河已经热身完毕,进入最佳的战斗状态。
原本的闹市区今天空荡荡的,虽然没有行人,但这帮特务并没有敢用枪,这大约是元清河最大的优势。若论近身搏斗技巧,他还是颇有几分自信的,这些虽说是专业特务,但身手一般,一口气撂倒三五个不在话下。他轻轻松松夺过一把横劈过来的匕首,顺势抓住那条手臂往膝盖上一拗,那人就惨叫着放手,匕首被他夺了过来。
有了武器,他就更加如虎添翼,手中的利器像是长了眼睛的活物一般,每次都能找准对手的弱点,刺入他的要害。
元清河留了意,并没有致敌人于死地,他晓得在这样繁华的大都会,若是明天巡警在街上发现横七竖八的尸体,那是必然要轰动全城的。
曲焕章一脸惊魂不定的坐在车里,听着车篷外面惊心动魄的打斗声。凭声音,他知道那几个特务已经亮家伙了,他暗自为车夫捉急,同时心中忖度着,刚才若是没有及时离开药铺,恐怕现在他已经被特务活捉了。
不知过了多久,外面的打斗声似乎停止了,七八个特务只剩下一半还能站起来的,全都扶着人事不省的同伴惊恐的退去,街道又恢复了寂静。曲焕章抖抖索索的从车篷里探出头,只看到一地的鞭炮残骸和触目惊心的血迹。
年轻高大的车夫默然的站着,他手臂受了伤,棉袄被划破,黑黄色的旧棉花染了血,在冷风中颤动。但他面无表情的走过来,若无其事的抬起黄包车,说了句:“曲先生,我们走吧。”
煤炉上的开水咕嘟咕嘟的蒸腾着热气,屋子里暖和了许多。
元清河让石诚靠在怀里,他受伤的腿白生生的垂在床沿,膝盖以下是一片紫黑色的溃烂伤口,曲焕章面色凝重,双手捏紧他并不丰满结实的小腿肚,使劲按摩挤压着,一道道黑红色脓血顺着白皙的脚踝流得触目惊心。
“伤得这么严重,怎么不早点治疗?”曲焕章此时将医生的天职放在第一位,劈头盖脸就质问元清河。
“他们说要锯掉这条腿才能保命。”元清河看了沉眠的石诚一眼,眼中换上了宠溺的温柔。这么骄傲的一个人,醒来之后要怎样面对这个残缺的身体呢?恐怕他会选择永远不要醒过来吧!
曲焕章面色缓和了一下,说:“截肢?那倒不必,我还是有点办法的,保命自是不在话下,但是能不能让他醒过来,这条腿能恢复到何种程度,那就要看他的运气了。”
“你能保住他的命?”元清河眼神一瞬间就亮了起来,眉宇间长久以来积聚不散的阴霾立刻就消失了。
只要他还活着,哪怕永远这样睡下去,只要他还活着,自己的人生就还不算太糟糕。就算要一直守着沉睡的他,他也认了。
曲焕章瞥了他一眼,故作威严道:“怎么、不相信我?”
元清河想起了什么事,认真说道:“曲大夫,那些人不会就此罢手,我看你还是暂且躲在我这里,虽然小,但能保证你的安全。”他没有去问那些人为什么在追捕这位医生,就像他也对曲焕章有所保留一样,每个人都有难言的苦衷,他相信这位其貌不扬的大夫一定也并非凡人。
曲焕章没有说话,算是默认了。他亲眼见识过了这位青年的实力,事到如今,也不需多问,只要看看浑身是伤昏迷不醒的这位,他也大概猜出了这两个人身上发生了什么事,恐怕这两位也同是天涯沦落人。的确,躲在这里,是目前逃避追捕的唯一办法。
肮脏的脓血被挤到最后,流出来的都是鲜红的血水,曲焕章才算松了口气,吩咐道:“打开我的药箱,把我的手术刀拿出来,这块肉已经完全坏死,必须挖掉。”
他说得轻描淡写,元清河听得却是触目惊心。
曲焕章将一排