所以他瞧不见眼前的剑拔弩张。
那一天,就在他面前,在雷暴风声中,在红莲水榭里,墨燃和师昧对立盯伺着,墨燃的脸色苍白,而师昧的神情y-in鸷。
一个楚晚宁从前并不知道的真相,在夜雨中缓缓展开。
那次闭关,拜入师门不久的墨燃因为“摘花”事件觉得委屈,放言说侍奉不好师尊,不想前来陪护。
可是少年人的气话哪里能当真?
辗转两夜,墨燃还是记恩不记仇,将心中的苦闷压下,独自去了红莲水榭,想要替师昧的班。
却没想到因为这场y-in错阳差,他撞见了那就此改变了一生的y-in谋——
师昧在对楚晚宁施蛊。
茫然,惊愕,恐惧,愤怒,失望。顷刻将五脏六腑内烧穿。
他冲上前去,劈手夺下了师昧手中的利刃——低喝,如野兽呼嗥:“你做什么?!”
师明净只用了须臾惊讶,而后一双温柔而漂亮的桃花眼就细细眯了起来。
他微笑:“我道是谁,现如今这红莲水榭结界重重,只能进我们三个徒弟,还有这死生之巅的掌门。少主也好,尊主也好,谁来了都麻烦,幸好是你。”
墨燃跑的急了,他喘息着,单薄的身子拦在楚晚宁跟前,夜风吹着衣摆和碎发。
他紧紧盯着师昧的脸。
“你要趁师尊闭关干什么?你……你……”彼时的墨燃甚至根本不能相信,那个温声细语的明净师兄会有第二张凶神恶煞的魔鬼脸庞,“你究竟是什么人?!”
师昧笑出了声:“阿燃好可爱,我自然是你的明净师兄。不然我还能是谁呢?”
他瞧着墨燃护着楚晚宁的样子。
一个新入门的弟子,那么渺小,不自量力。
像个蹩脚的玩笑。
“你不是说,你讨厌师尊,再也不想见到他吗?”
师昧因成竹在胸,不紧不慢地逗弄他,嘲笑他。
“我给你端抄手过去的时候,你可跟我说你恨死了师尊这种心狠手辣的人,怎么没过两天就改了主意,竟又来找他了。”
“我若不找他,谁知你今日会做出什么来!”墨燃又是愤懑又是悲伤,“师明净,枉我那时觉得你好,枉我那时信了你!”
“哎呀,你自己这么好哄,怪谁呢?”师昧笑吟吟的,“一碗抄手,几句温言,就把你骗的死心塌地。其实你就是一条没人要的狗,谁给你一根骨头,你就跟他走了。”
“……”
“你又何必这样瞪着我,怎么样,抄手好吃吗?”
墨燃已是齿寒,他的黑眼睛在夜幕里显得又s-hi又冷,半晌后,喉结攒动:“师明净……你心竟是黑的。”
师昧仍是笑:“黑的那是中了蛊的心,是生了病的心,我的心没病没痛,自然与此刻的你,此刻的师尊一样,都是红的。”
他顿了顿,细腻白皙的手指一旋,指端出现了一朵极其艳丽的花朵。那花朵含苞待放,还未打开,黑色的瓣叶,边沿闪动银光。
师昧执着那一朵花,凑在鼻尖轻嗅。
鲜花美人,风情万种却危机四伏。
令人不寒而栗。
墨燃喃喃着:“你究竟要做什么……”
师昧掀起眼帘,睫毛纤长,桃花眼含波,漾着笑意,他看上去心情很好:“其实跟你解释也是没有用,我只要施一个咒,你很快就会把今晚的事情忘记掉了,什么都不会记得。”
黑色的花朵镇着他水葱般的手指。
“不过,看在同门一场,也不是不可以告诉你。”师昧说,“这是我母亲催生的花芽,是我辛辛苦苦栽培出的八苦长恨花,若是无人欣赏,便要消失于世,我觉得也缺了些滋味。”
“八苦……长恨?”
“师弟,生有八苦,死亦长恨。这世上有一种魔族留下的花种,凡人极难培育,名为八苦长恨。”师昧嗓音温雅,“这种花,幼时要喝人血,盛开后,便需扎根人心,吸取心中的善良与温情,滋长险恶与仇恨。”
他说着,亲昵地抚摸过黑色的瓣叶。
“这尘世中再好的人,只要心里存有一丝一缕的不满,都能被八苦长恨催生,渐渐的……变成杀人不眨眼的魔头。”
他眼中闪着蛇鳞般的幽光。
桃花眼转动,盯住了正在打坐出尘的楚晚宁。
墨燃栗然:“你想把长恨花种到师尊心里去?!!”
“何必那么惊讶。”师昧微笑,“他是天下第一大宗师,你说,要是他变成了魔头,力量会有多大?”
“你疯了?!你怎么可以……你怎么忍心……”
“他冷血不近人情——不是你说的?”师昧淡淡的,“我把他变成你最讨厌的样子,师弟,从此你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恨他了,岂不两全其美。”
墨燃的头皮都快炸了,脊柱因觳觫而阵阵发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