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打开了门,觉得自己终于找回了往日的清醒。
客厅里,林羡已经找出了春联和浆糊。她把春联从包装里拆了出来,很有经验地把套着春联的那个塑料薄膜拆展开来垫在地板上,而后把春联摊开摆放于上面,以免涂抹浆糊的时候浆糊沾到地板上。
听到萧菀青的脚步声,林羡便是回眸甜甜一笑,招呼道:“萧阿姨,我准备好啦。”
明眸皓齿,天真无邪。萧菀青脚步就是一滞,心跳陡然像是漏了一拍,刚刚找回的清醒仿佛又要混乱了。
“贴春联,不要想太多,不要想,不要管。”她微不可觉地深呼吸了一口,在心底里告诫自己。
一切好像又慢慢恢复正常了,除了,有些泛热的胸口。
她蹲下身子,看到林羡垫在底下的塑料薄膜,自若地温声夸赞林羡:“羡羡好像很有经验的样子啊。”
林羡一边骄傲地回答萧菀青“那是,我从小就跟着爸爸一起春联的,可是多年的老手了。”一边偷偷地觑萧菀青。
好像,洗了个脸,萧阿姨又有点不一样了?方才隐约可觉的波动起伏的情绪,似乎都沉淀了下去,整个人,又恢复了往常如水般温柔平静,掀不起一丝波澜的模样?
萧菀青自然地取过了浆糊,开了盖,拾起了刷子,一面给春联刷上浆糊,一面叮嘱林羡:“羡羡你去把门打开吧,一会我捏着前头,你拉着尾巴,我们把它移出去。”
不论如何,方才那句隐忍的“你已经是大孩子”总归不是幻听。林羡在心头安抚自己:林羡,耐心点,慢一点,徐徐诱之,来日,终究可期。
她压下心中的疑惑,应萧菀青道:“好。”
春联是那天置备年货的时候一起买的,因为焦心林羡的身体,萧菀青根本没有多做挑选,随意地挑了一副春联就匆忙放入了购物车之中。今天贴上了,林羡细细打量之下,左看右看都觉得不满意,非常不满意。
“萧阿姨,这个联写得好俗啊,字体也不好,一点都不文雅!”她家里的春联,每年都是她外公、爷爷还有爸爸三个人轮流自己写的,句意自是俗中带雅,fēng_liú诗意。
萧菀青看着女孩长身玉立站立于门口,认真思量的神色,便不禁心中一暖。这是入住这套房子这么多年以来,第一次,有人陪她一起贴春联。
好像,房子,随着这个身影的到来,才慢慢地真有了家的温度。
萧菀青站在门边,脸上是盈然的笑意,温柔唤着林羡道:“没事,我觉得挺好的了。羡羡进来吧,我去给你把饺子下了,你吃一点再回去。”
林羡听话地进门,但还是执着地挂记着春联,絮絮叨叨地提议着:“以后我们自己写吧。每年年前我们买好红纸,年三十前萧阿姨你……”
萧菀青没有听清楚林羡后面都说了些什么,她只是直直地看着女孩,在心底里,细细地默念着“以后”、“我们”、“每年”这几个美好的字眼。
她能够,有这样的期待吗?
下一秒,她唾弃谴责自己,萧菀青,你怎么又开始恶心无耻贪婪地想入非非。
不能,不可以,不应该。
林羡总是会长大,会离开的,怎么能够一直陪着她这个老阿姨。
周沁,都无法完整长久地拥有林羡往后的人生,更何况,是她呢。
只不过,林羡现在有这样的心,她就应该心满意足了不是吗?
在林羡即将拥有的漫长而又j-i,ng彩的人生中,与她相伴的这短短时日,终归会化为平平无奇的模糊记忆。很多年后,林羡如若想起她,大抵也不过是——萧菀青,一个曾亲近过的阿姨。
在她垂垂老去的年华里,每年,如果林羡春节能够记得带着俊朗的丈夫和聪慧的孩子来给她拜个年,看一次她这个孤寡老人,就该知足了不是吗?
萧菀青敛眸,自欺欺人地想,挺好的,这样就挺好的了。
吃过饺子后,萧菀青担心林羡太晚回去,天黑了赶不及家里的晚饭,再三催促林羡动身回家。林羡却像橡皮糖一般,黏黏糊糊的,怎么都不肯动,非得督促着她煮了大半桌她本不欲c,ao办的年夜饭后,在她第n次催促之下,眼见天色渐晚,才恋恋不舍地起了身,准备回去了。
送林羡走到玄关之时,萧菀青像是突然想起来一样,隔着袖子拉了一下林羡的手腕,让她稍等一下:“羡羡,等一下,我给你拿个东西。”
林羡也正准备找借口溜回卧室的,听闻萧菀青这么说,立即眉开眼笑地答应道:“好,萧阿姨你去吧,我也正好想起房间里有个东西忘记拿了。”
说罢,她不等萧菀青反应,就一溜烟地就小跑回了卧房,把萧菀青甩在了身后。
萧菀青看着她孩子气的动作,无奈地宠溺一笑,慢慢地踱步回了自己的卧房中,自抽屉里,取出了她早就备下了的,本来打算等春节林羡回来的时候再给她的压岁钱。
压岁钱,是两枚圆形的生肖金银纪念币和十八张毛爷爷。
前五六年,她虽未去林羡家中拜年,但压岁钱也是一直都有托周沁送去给林羡的。只是,她这头刚送出去,那头,周沁就立马又翻了一番发放回来给她,说是她给她的压岁钱,以至于后来,萧菀青都不好意思再给林羡压岁钱了。
这次,她终于能够当面交给林羡了。
她从卧房走出来,就看到林羡正猫着腰从餐厅出来。萧菀青愣了一下,觉得有些奇怪,但也没有深