空中渐渐显出一个人影。
一个蓝衣白发的绝美女子,面若春桃艳丽,目似秋水含波。她手持一截白色长鞭,上面有细细的倒钩刺,莹白如玉的手上此时却多了一道长长的血痕,似是伤到了重要处,鲜血汩汩向外冒着。她虽受了伤,却只瞥了伤口一眼,抬眼看姜沅瑾时,脸上换上了一副笑吟吟的样子,她的双眼狭长上挑,看人时自有一股媚人风情。
“你是谁?”姜沅瑾眼中戒备,冷冷看她。
“我叫沈映凉,”女子一顿,粲然笑道,“你要记住这个名字,否则下辈子,你就不知道该找谁报仇了。”
“呵呵。”姜沅瑾仅以冷笑回应,他并没将她大言不惭的挑衅放在心上,小心谨慎对方的同时,不忘去关注姜姝那边的情况。沈映凉看似一点也不着急,她顺着姜沅瑾的目光,也朝着那边看去。
姜姝脸上的死灰之色越来越重,慢慢吐出最后一口气,沾了血的双手,无力地垂落。姜沅瑾心急如焚,但有沈映凉挡着,他就算过去了也已来不及救她,但仍打算冲破阻碍。却不想,蓦然间,姜姝的双目猛然睁开,一只手用力扣上梅千肃箍紧的手腕,手背与小臂上青筋暴起,梅千肃的腕部发出骨骼错位的脆响,清晰可闻。此时的姜姝目光森冷含怨,另一只手作剑指,凝全身之力,瞬间在梅千肃的脖子上一划而过。逸出的剑气劲道十足,与周围的砖石墙壁相碰,顿时留下一道极深痕迹。
梅千肃浑身一震,脖子先是裂出一道横向血痕,下一刻,整个头颅被奔涌而出的鲜血顶向空中,掐住姜姝脖子的手应势滑落。姜姝望着四下飙散的鲜血,木然无情的目光中,缓缓有了几分空茫恍惚之色,溅到她身上、脸上的血珠似乎还有温度,她忽然像被烫到一般,整个人一颤,急急向后退去,却一个没站稳,硬生生倒地跌坐,脸上俱是震惊疑惑。
姜沅瑾看着这一幕,错愕了一会儿,才反应过来,忙唤一声:“姜姝?”
姜姝却是呆呆地没有任何反应。
姜沅瑾又叫了几声,依旧不见回应。倒是沈映凉开口提醒道:“她现在,可能已经不是姜姝了,你仔细看看她的脸。”
姜沅瑾闻言一怔,凝视她的脸,片刻倒吸了一口气。
那张脸,似姜姝,又不似姜姝。
说实话,两人十多年没见,就刚才一小段谈话的时间,并不足以让他将姜姝的脸记忆深刻。但现在就这么看,却也感觉她与方才有了些微的不同。
姜沅瑾试着叫了一声:“白樱?”
似是因这一声呼唤回过神来,她缓缓看向姜沅瑾,并无言语。
“这是怎么回事?”
沈映凉浅笑着把玩着手中的鞭子,并不介意将事情告知他:“姜姝方才不是跟你说了,她与白樱是一体两魂共生,平时是她压制着白樱,可白樱意识顽强,只要姜姝放松一点,就有可能被她夺到机会反客为主。两者生魂被杲狼兽带出的冥气刺激,本就不稳定了,而姜姝最后甘愿死于梅千肃之手,了无生意,白樱怎么可能不抓住这个机会,一举反扑。”
“那姜姝可还会恢复自己的意识?”
“不太可能了。”沈映凉故作遗憾,道,“她的魂体本就很虚弱,又受了冥域之气影响,苏醒的机会渺茫,时间一长,便会自行散去。还有一点,不知你是否知晓,便是姜氏一族是人龙后裔,虽化龙之前都是普通人类姿态,但魂魄并不归冥域管辖,死后不经幽冥殿,不入轮回。”
闻言,姜沅瑾面上露出的不是意外,而是一丝遗憾。这是一个几乎所有姜氏族人都不知晓的秘密,而他却是明白的,当初就是那个人告诉他这一点,他才选择了姜氏。他难过,是因为姜姝最后对梅千肃说的那几句话。他叹息:“她说,来生,愿与他再想遇。”
“可惜,她不会有来生了。”
沈映凉说完这句,两人均陷入沉默。沈映凉的目光偏了偏,见不远处,韩贞青已站立在无相封灵阵的中央,双手结了数个印法,原本该暗淡减弱的阵法却在此刻幽光暴涨,尤以中心最为炽烈,几乎将韩贞青整个人包裹起来。
姜沅瑾自然发觉,心中一骇,目光不由被引过去,却不料沈映凉趁他分神,手中白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他挥来,攻势比起刚才竟是凌厉迅敏数倍不止,明显之前未尽全力。姜沅瑾察觉反应已是慢了一拍,眼看无法尽数避过,白鞭在空中发着呼呼声就要触及他的身体。
电光火石间,飞来一物将白鞭挡下并震开,之后那物又快速向沈映凉袭去,沈映凉不得不躲闪避过,与姜沅瑾拉开了距离,那物并未击中沈映凉,而是直直与墙壁对撞,力道之大,让在场所有人内心皆不由自主地一震。
姜沅瑾看了一眼几乎没入墙中的黑色物事,一回头,便见入口处,现出了本相的殷寂言,一身黑底红纹衣袍,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怒意。
姜沅瑾在来玉清宫之前,用了些手段让他昏睡,却没料到他竟提早清醒,还一路追至此。而后又转念一想,可能是无相封灵阵被召唤出来,他受了感应或是刺激。倒是漏算了这一点,他有些无奈,却也感到一丝安心和庆幸。不想他来,却又希望他能在身边的这种矛盾心情占了大多。
殷寂言面色不善,怒意未消。他一语不发,一步一步朝姜沅瑾的方向走来,抬手随意向空中一招,深嵌进墙壁的黑色石杵带出一阵沙粒碎屑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