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沉舟木着个脸,一言不发地把洋锹扔到板车上,绕过去,爱惜地拍了拍拉车的大青驴的瘦脸。就剩你一个了,老伙计——那么多甜美的有关小吉坡的记忆中,就剩下你一个了。他像拍着曾经的“好孩子”那样轻拍着大青驴敦厚温柔的脸,对之突然涌出无尽的亲切。大青驴的眼睛仍湿漉漉的,它仍旧面向埋葬了“好孩子”的土丘的方向,脉脉无言地眨望。这副怀想的姿态愈发打动了李沉舟,他摸上大青驴宽阔的肩背,发现这头畜生也比在小吉坡的时候瘦多了。今后他要好好地照顾这个矜持的老伙计,李沉舟这样想,他可还记得这个矜持的老伙计是如何拒绝“好孩子”执拗而火热的求爱的。辛酸的回忆汩汩流过,留下微甜的渣滓,沉淀在心的河床上。李沉舟对着驴子拍了又拍,将康出渔的话当成了耳旁风。他不想听那些话,他不想知道任何能够让他的心对那个东西软上一软的事实。牵着大青驴,他拉着板车往回走。这时厚厚的云层终于破开一块,淡金色的阳光泄漏而下,只是这片土地上几乎无人感觉到一丝温暖。而东北方的江滩之上,零星的枪声依然可闻,铁水似的湘江-